家的味道 （2023.02.25）
---李家女孩
常被問，家在哪裡？一個簡單的問題，總會讓我思索許久，才能回答。
十多年前，住過吉隆坡五年，曾經在塞車的高速公路上，被交警叫到路旁開超速罰單。皮夾被偷報案，備案警察似如處理家常便飯，做個記錄，交待我下回小心點，便沒下文。鄰居的金項鍊，在加油站加油時，硬被從脖子上扯下來，搶走了。吉隆坡是一個在繁榮的風貌下，會讓我走在繁忙的街上，格外警戒的城市。
但是，這兒有派駐不同國家曾遇到過的好友，也有在我們最困難時，情義相挺的故友。逢年過節聚餐，餐桌上美味的娘惹菜，是盛情，更是歡迎我們融入馬、中、印多元化馬來文化的誠意。那滋味，在離開吉隆坡多年後，是孩子們仍會提起的回憶。
約翰是負責阿布札比球場建造的領導人之一，也是阿布札比球隊的創辦人。退休後，選擇住在吉隆坡，因為語言溝通沒問題、氣候好和離澳洲的家人近。每年他會邀請阿布札比球隊到吉隆坡，與該地不同球場的球隊舉行聯誼賽。
對聯誼賽興趣並不大，但是想到可以回吉隆坡，看看老朋友和品嚐美食，興趣就來了，立馬報名參加！
在雅加達認識的珍妮夫婦，在吉隆坡和杜拜再度遇見他們。之後，他們搬到澳洲六年，我們終於又可以在吉隆坡再見面了。
行前，我們討論要吃吉隆坡的什麼菜？離開吉隆坡多年的珍妮夫婦，一家家的餐館試吃了我列下來的幾道菜，最後決定我列的菜單必須分兩餐才能吃過一遍。
隔著印度洋和阿拉伯海，感受到珍妮夫婦的盛情，心情上，就像即將要回到家鄉，見到家人般地雀躍。
燒肉Crispy Roast Pork Belly不是我們所認為的紅燒肉或烤肉，而是表皮酥脆、香料入味的廣式烤豬三層肉。這一道菜，是我們目前居住在回教國家裡，比較不容易吃到的菜餚，列為此行第一道菜。
三邊環海的西馬半島，海鮮是不可錯過的美味。蒸魚頭，使用當天捕捉的中型新鮮魚類上半部，可選擇蔥薑蒜蓉、豆鼔或辛辣的剁椒口味為佐料，更加襯托出魚肉的鮮美。滿滿黑胡椒調味溫和辣味的炒螃蟹Black Pepper Crab，和以番茄、辣椒醬和雞蛋勾芡調味而具甜鹹辣味的辣椒蟹Chilli Crab，都是聚餐必點的海鮮。
辣椒蟹起源於1960年代的新加坡，被認為是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的民族美食。2009年，馬來西亞旅遊部長黃燕燕聲稱，叻沙、椰漿飯和辣椒蟹是馬來西亞的菜餚。對遊客來說，是哪國的菜餚，似乎不那麼重要，能在一個城市品嚐已經融合當地食材和風味的菜色，是旅途中的一大樂事。比如，源自蘇門答臘，加入薑黃、南薑和其它香料的巴東醬蟹Kepiting Saus Pandang，也是我在吉隆坡會點的菜。
除了燒肉，豬腳醋也是我想念的菜。據傳始創於明初，是廣府地區的民間養生食品，傳說補氣血、驅風寒，為廣東人坐月子必吃名菜。豬腳與老薑和甜醋一起燜煮，加上在甜醋薑汁中浸泡了兩三天的滷蛋一起上菜，豬腳皮軟而不膩，醬汁甜香而不酸，是一道美味可口的地方名菜。
到新加坡和馬來西亞，更不能錯過肉骨茶！
肉骨茶，原是清末時期的華人，為了逃離動盪不安的家鄉，遠涉重洋來到南洋謀生。那時尚未獨立的馬來西亞稱為馬來亞，是為英國殖民地。英國在馬來亞搜括的資源需要運送回英國，於是在離首都吉隆坡30公里的巴生，建立深水碼頭。不少華人由於知識水平不高，來到馬來亞也只能以勞動換取薪資。在巴生河谷的華人，為了維持長時間的體力消耗和適應熱帶地區的氣候，撿拾掉落船上的中藥材、香料加入大蒜和醬油，與豬骨一起熬成湯來進補，這就是最早的肉骨茶。當時的華人把藥湯稱為"茶"。肉骨茶不但美味、營養豐富，還提供所需的能量，並且能抗風濕，又能耐饑餓，一下子在就在勞工間流傳起來。漸漸地，肉骨茶就成了新馬兩地人人喜愛的美食。
肉骨茶分為新加坡的海南派及馬來西亞的福建派，海南肉骨茶胡椒味較重，福建肉骨茶藥材味較重，各有不同的風味。各家餐館再加上豬內臟、蔬菜及豆腐皮入菜，提供了與朋友吃早茶或宵夜的場所。
曾經在奈及利亞共患難的蓋瑞和他的團隊，目前也暫時回到了吉隆坡。他邀請我們到號稱吉隆坡最好吃的椰漿飯餐廳吃早午餐。
椰漿飯Nasi Lemak，不懂馬來文的人把它音譯為“辣死你媽”。其實它並不是一道非常辣味的菜。把煮半熟的米，加入椰漿和香蘭葉、香茅或薑黃煮至熟飯。以五香炸雞或香料椰漿牛肉Beef Redang為主菜，再佐以黃瓜切片、小魚乾、炸花生、水煮蛋，再隨個人喜好，加上由蝦醬和辣椒製成的辣醬為沾醬。這是一道非正式的馬來西亞國菜，除了在正式餐廳，一般的小販也會以油紙、香蕉葉或報紙包裝，方便攜帶。
多年不見的朋友，在吃完椰漿飯後，決定再換到一家於1967年創店的金記冰室，繼續吃！
這冰室，不是賣冰的店，而是融合了港式和馬來華人食物的早午餐店。
金記菜單的第一頁，怡保油芽菜和西刀魚丸，又勾起了我的食慾。
怡保是一座沿著近打河Kinta River 所建的城鎮，被西馬的中央山脈，蒂迪旺沙Titiwangsa山脈所環繞，在1880年代，因附近發現大量錫礦，開始迅速發展。但1970年代，因為錫礦耗盡和錫價暴跌，使得這城鎮日漸沒落。但英國殖民時期保存的建築特色，使前往金馬崙高原Cameron Highlands的旅人，通常會選擇在怡保待上一兩日。
怡保的水源來自石炭岩洞滲透，富含礦物質，水質甘甜，而使此處以豆芽菜、豆腐和美女聞名。曾獲得馬來西亞世界小姐的楊紫瓊(2023年奧斯卡金像獎影后)就是來自怡保。特殊的水質，生產出短胖的豆芽菜，入水氽燙不超過十秒，簡單地淋上香油、醬油和油葱酥，清爽脆口的芽菜，在怡保的第一次品嚐，就點了三大盤！
盛產於南洋的西刀魚，因為躍起時似一把西洋彎刀，故名為西刀魚。多刺的西刀魚，肉質香甜，多打成魚漿，做成彈牙的魚丸，不論是魚丸湯或魚丸麫，均是在這熱帶國家，一道清爽的平民美食。
梅姊，是鄰居也是瑜珈班同學，每次上課完，在吉隆坡出生長大的她，總帶著我穿梭在大街小巷，尋找不同的美食。與她的約會，我選了釀豆腐 Yong Tao Foo。
在東南亞客家僑民中，早期以南洋盛產的馬鮫魚漿，釀入豆腐、苦瓜、羊角豆、茄子、辣椒等蔬菜，蒸熟後，微煎或炸，可單吃或加入肉湯與飯麫和米粉一起吃，與傳統塞滿肉末的客家釀豆腐略有不同。梅姊特別幫我點了一碗"老鼠粉"！
老鼠粉和老鼠沒有任何關聯。與客家古早味米苔目原料和製程相似。傳統米食，客家人慣稱為"粄”，但在馬來西亞所製造出的傳統米食，加了玉蜀黍澱粉，過篩成形，形成了短短的兩端尖米食，形似老鼠，故稱為老鼠粉。晶瑩剔透的老鼠粉，Q彈的嚼勁，配上豬肉片或西刀魚丸，都是會讓人一點、再點的美食。
央著梅姐帶我去找河婆擂茶。擂茶據說始於三國時代或漢代，由客家移民帶至台灣、印尼和馬來西亞，但這三處的擂茶口味並不相同。馬來西亞的擂茶，由九層塔、薄荷葉、刺芹、艾草、樹仔葉等多種青菜炒熟後，再加入炒白芝麻、花生一起加入果汁機，形成綠色糊狀混合物。食用前，加熱水，再搭配米飯和其他素食配菜，如蔬菜、豆腐、醃蘿蔔、花生等，是我在吉隆坡想吃素食時，必點的一道美味營養餐點。
傍晚，到亞羅街Jalan Alor品嚐每日可售出數千支雞翅的黃家烤雞翅，再點上烤魟魚，福建麫，炒啦啦，星洲米粉加上飯後的貓山王榴槤。味蕾品嚐著一頓馬來華人晚餐，腦子想著華人從十三世紀移民到馬來西亞的艱辛，奮鬥到札根。
家在哪裡？家，或許不是一個定點，而是一處可安居樂業的地方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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